绿如蓝

【虚言】番外 中年爱情故事（上）

　　荣砚和厉端戎正式结婚后，家里多留了两个工人做事，夏小妍主要跟着荣砚，而荣砚的工作决定了他经常不在家，因此刘妈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带新人，她要保证自己退休后雇主一家被照顾好，处处都要妥帖。先生是个粗枝大叶的，他的细心只对荣砚开放，没有人替他张罗生活琐事，光每天要洗要熨的西服，就够难为他了。荣砚呢，那是刘妈从小娇养的孩子，她一直未婚，荣砚到厉家的时候，刘妈也才三十岁，完全把荣砚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。偏荣砚是个多病的，一日三餐都要小心，太辣不行，冷的也不行，稍微磕碰了一点都比别人好的慢，可以说荣砚能健康长大，刘妈有很大的功劳。

　　刘妈今年已经四十六岁，厉苑里有很多像她这样一辈子待在厉苑的老人，六十岁退休之后厉苑会给她们发退休金，保障她们的生活。有结婚了的，便出去过自己的日子，孤身一人的，便给安排住处，有些特别受雇主喜欢的，就留在厉苑养老，算是雇主的半个长辈。刘妈显然是最后一种，在荣砚和厉端戎关系微妙的那几年，她是二人之间的纽带，荣砚出国后，也是刘妈的劝慰让厉端戎重新振作，决心改变自己追回荣砚。刘妈的朋友们，都是厉苑的下人，大部分女人和她有着同样的经历，从家里出来，一张白纸就被厉苑收了，言行举止都被培训过，家务事更是做的没话说，这样的女人出了厉苑也颇受欢迎，她们和家里几乎没联系，工作时间长但是工资高，嫁了人也是贤妻良母。

　　然而厉苑的下人，很少有嫁出去的，她们进厉苑时经过了挑选，合约十年起步，要培训一年才能上岗，十年的合约，对许多人来说几乎是卖身契，但她们从乡下逃到大城市，都是没有后路的人，自然爽快答应。这些女人们，刚工作时不过十七八岁，有的是因为家里逼着结婚换彩礼跑掉的，有的嫁过去不久老公死了，更有的，十七岁逃出来，已经嫁过人流产两次了，这些人对厉苑非常忠心，回不了家，厉苑就是她们的家。故而嫁出去的少，很多一辈子都为厉苑工作，即便结婚，也是和同在厉苑工作的男人，刘妈当年从家里跑出来，便再没有回去过，只是定期给家里寄钱，而她和家人的交流也都和钱有关，大弟家生二胎，二弟要结婚，大弟家的儿子上高中，二弟的儿子要补习，母亲生病，父亲住院，样样要钱，样样都是刘妈出的钱。

　　已经很久没人叫过刘妈的名字，她叫刘娅梅，因为是长姐，从小就跟着父母下地，是三个孩子里最能干的，上完初中，她是班里成绩最好的，可是爸妈嫌高中太费钱，不让读了。于是娅梅不再上高中，每天跟着母亲在田里劳作，十八岁时，大弟看上了村里的女孩，把人家肚子搞大了，爸妈急着让他们结婚，彩礼钱却不够，主意就打到娅梅身上，想让她嫁给村里一个四十岁的光棍。因为娅梅逃跑，大弟结婚只能草草了事，起初娅梅对此很愧疚，她进厉苑第一年的工资，除了自己的一点开销，其他全部寄回了家，说是给侄子的周岁礼。老刘家一时间风光无限，家里张罗着盖新房，正上初中的二弟居然想退学，在村里宣扬家里有大姐赚钱就够了。娅梅非常失望，她盼着家里人有些志向，不想富裕之后他们愈发懒惰，娅梅二十三岁时，全家搬到镇上住，盖了三层楼的小别墅，大弟在镇上找了份闲事做，二弟彻底蹲家里啃老，爸爸在电话里对娅梅说，二弟这样不行，得给他找个老婆，物色好了人选，娅梅要出一笔彩礼钱。

　　三十岁那年，娅梅回了一趟家，家里盖着房子，爸妈和两个弟弟容光焕发，长胖了不少，而吃住都在厉苑的娅梅，一年只舍得买几身衣服，钱都寄回了家。她在家里待了一天就回海市，然后给妈打电话，说自己被辞退了，以后没有那么多钱寄回家，除非有大事，别再每个月问她要钱。饶是如此，娅梅还是出了大弟二弟上高中的学费，侄子结婚的彩礼，父母生病的医药费，每次过节，爸妈打电话来祝她节日快乐，最后都要提一句家里没钱了，让娅梅照顾些。

　　荣砚来了厉苑之后，刘妈再也没有回过老家，她一心一意为雇主和砚砚付出，直到荣砚和厉端戎结婚，刘妈才觉得卸了担子，可以歇一歇了。不巧的是，婚礼过后不到两个月，刘妈的父亲因为肺癌入院，说是活不长了，让她回去看看。荣砚对刘妈家里的事有些了解，刘妈要回老家，他总觉得不放心，硬要派一个保镖跟着去，刘妈哪里愿意，推辞说她回老家，身边跟个大男人不好，荣砚一想，确实容易误会，便问杨叔愿不愿意跟着刘妈回一趟老家，二人年纪相仿，总不会被老家的人说闲话。

　　杨叔结婚晚，五十岁的人了，女儿刚上大一，老婆嫌他工作忙，在女儿上中学时就和他离了婚，如今女儿在大学里，杨叔只负责指导新来的保镖和司机，平日的工作就是送厉端戎上下班，真是有空又很合适的人选。杨叔和刘妈一样，把荣砚当自家孩子看待，荣砚特意来问他，杨叔自然不会拒绝，很快收拾了东西陪刘妈回老家去。